「居宏伟作品」榆钱树
父母住在村子的东边,爷爷奶奶住在村子的西边。家里人把这两个院子叫作“家东”“家西”。从“家东”出来,是一个小胡同,穿过三条街,就到了“家西”。三间堂屋,两间东屋,一间西屋是厨屋。厨屋连着的是大门,大门朝向西,这些就构成了一座最普通的院子。
大门两边各长着一棵榆树。这两棵树粗壮高大,像两个卫士守卫着院落。小时候我经常仰着脖子去看树的顶端,感觉树顶的那个枝条快刺破了天。树皮呈暗灰色,粗糙并有不规则的纵向裂痕。院子在村西北,这两棵树可没少遭受西北风的“摧残”。但这丝毫不影响榆树向上生长的势头,“我自迎风而立,管他东南与西北”。
春来花开,“榆钱”也被春风吹开了花蕾,一丝丝的清新,葱绿。站在榆树下仰望,一串串的绿花拥簇着,在风中摇曳着春意。我们那时候都是爬树的高手。脱下鞋,再往手掌心吐两口唾沫,“蹭蹭蹭”就到了树上,肆无忌惮地折下一支支长满榆钱的枝条。榆钱没有花的香味,哪怕是淡淡的香,也没有,凑近鼻翼,只能闻见一丝若有若无的青青味道。我们不顾忌那么多,撸下一把就塞进嘴里,有股甜甜的味道。
爷爷说,在吃不上饭的年代,一把榆钱可以救一个人的命。
后来看了好多有关榆钱的文章,我懂了,也明白了榆钱树真的是与苦难联系在一起的。我曾看过刘绍棠先生的文章《榆钱饭》,读完之后,心有戚戚。
“我自幼常吃榆钱饭,现在却很难得了。小时候,年年青黄不接春三月,榆钱儿就是穷苦人的救命粮。杨芽儿和柳叶儿也能吃,可是没有榆钱儿好吃,也当不了饭。
那时候,我六七岁,头上留个木梳背儿;常跟着比我大八九岁的丫姑,摘杨芽,采柳叶,捋榆钱儿。
村前村后,河滩坟圈子里,一棵棵老榆树耸入云霄,一串串榆钱儿挂满枝头,就像一串串霜凌冰挂,看花了人眼,馋得人淌口水。丫姑野性,胆子比人的个儿还大;她把黑油油的大辫子七缠八绕地盘在脖子上,雪白的牙齿咬着辫梢儿,光了脚丫子,双手合抱比她的腰还粗的树身,哧溜溜,哧溜溜,一直爬到树梢。我站在榆树下,是个小跟班,眯起眼睛仰着脸儿,身边一只大荆条筐。榆钱儿生吃很甜,越嚼越香。丫姑折断几枝扔下来,我接住这几大串榆钱儿,盘膝坐在树下吃起来,丫姑在树上也大把大把地揉进嘴里。
我们捋满一大筐,背回家去,一顿饭就有着落了。
九成榆钱儿搅和一成玉米面,上屉锅里蒸,水一开花就算熟,只填一灶柴火就够火候儿。然后,盛进碗里,把切碎的碧绿白嫩的春葱,泡上隔年的老腌汤,拌在榆钱饭里;吃着很顺口,也能哄饱肚皮。”
我还读过一个与榆钱树有关的故事。
从前有一对忠厚善良的老夫妇,靠着薄田过清贫的日子。有一天,老头出去捡柴火时,看见路上躺着一位饿得奄奄一息的老人,老头把老人背回了家,他的老伴儿把家里仅有的一点儿小米煮成粥。老人吃完小米粥后,四处张望了一会儿,发现这家很穷,便开口说:“你们的日子过得这么苦,还给我做米粥吃,救命之恩难以回报。”说着他掏出了一粒种子给了老头:“这是一粒榆树的种子,你们把它种到院子里,长成大树后,如果你们有了困难就把树摇晃一下,就会落下钱来,记住,不能贪心。”说完老人便走了。老两口听了老人的话,几年之后,榆树长成了大树,老两口从来不晃动它,依然过着清贫的日子,只有别人有困难需要帮助的时候才去晃动几个铜钱下来。这个消息被村子里一个恶霸知道了,就带了一群仆人来到老两口家里,把老两口赶走。恶霸迫不及待地来到榆树下,看到树上的铜钱欣喜若狂,于是和仆人一起晃动榆树,树上的铜钱就像下雨似的“哗哗”落下来。恶霸和仆人晃动了一天。最后,他和仆人全部被树上的榆钱砸死了。后来榆树再也不长铜钱,就变成了现在的榆钱。这个故事告诉我们,做人要有善心,不能贪心,如果贪心,就会得到像那个恶霸一样的下场。
榆树有一个不好听的称号——“榆木疙瘩”,言其不开窍,难解难伐。其实,榆树可以走进官府贵院,也可以立于百姓房前。它有坚韧的品性,厚重的性格,通达理顺的胸怀。
每次回老家的时候,在村外的河堤上都能看见那两棵高高的榆树。那是家的方向。后来整修院子,那两棵榆树被伐掉了。现在想想,都心生叹息。
作者简介:居宏伟,中小学***教师,济宁市特级教师。现任职于济宁高新区洸河中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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